摘要

  • 有Facebook用戶發文指「英國證據顯示：打3針增加4倍感染率」，其說法來自曾誤用疫苗數據的網站「The Exposé」。
  • 「The Exposé」引用三份英國衛生安全局的「COVID-19疫苗監察報告」，以當中接種三劑疫苗和未接種疫苗者的確診比率推算疫苗有效率，並宣稱接種三劑疫苗後的感染風險較高。
  • 英國報告明確指出確診比率這項數據的限制，以及不宜直接以此數據推算有效率的原因，但「The Exposé」未有提及以上資料。
  • 「The Exposé」僅引用確診數據，忽略與其説法不符的住院和死亡數據，亦沒有提及有關報告指出疫苗有效降低染疫後住院風險。
  • 「The Exposé」未有提及數據限制並選擇性引用數據，宣稱「英國官方數據顯示接種疫苗無效及降低接種者免疫力」的説法錯誤。

背景

2022年4月11日，Facebook用戶「Suarong Su」以「英國證據顯示：打3針增加4倍感染率」為題發表帖文，宣稱英國官方數據顯示已接種三劑COVID-19疫苗者的感染風險高於未有接種疫苗者。[1]截至2022年6月23日，帖文共有223個表情反應、30個留言及400次分享。

帖文顯示資料來源為Telegram頻道「地球正義聯盟～資料館」於4月10日發佈的訊息，該訊息附上一個名為「英國官方數據顯示三劑疫苗接種者正在得到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愛滋病_20220405」的PDF檔案，而「Suarong Su」的帖文以截圖形式分享了該PDF的內容。[2]Telegram系統顯示該訊息的閱讀人數約為10,200。

圖1-2︰（左至右）Facebook用戶「Suarong Su」帖文及Telegram頻道「地球正義聯盟～資料館」訊息截圖。

「Suarong Su」帖文及有關PDF檔案均提到原文為網站「The Exposé」在2022年4月5日發佈的一篇文章。[3]「The Exposé」其他文章曾被多個事實查核機構判斷為錯誤或誤導內容，當中不乏曲解數據的例子[4-9]，Factcheck Lab較早前的事實查核報告亦發現該網站曲解加拿大官方數據。[10]

查證

數據來源及推論方式

「The Exposé」文章引用的數據來自英國衛生安全局（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每周發佈的「COVID-19疫苗監察報告」（COVID-19 vaccine weekly surveillance reports）[11]，數據分別來自今年第3、7及13星期的報告。[12-14]

在這三篇報告均有一個數據表列出已接種最少三劑疫苗組別和未接種疫苗組別的確診、住院和死亡比率。[15]而「The Exposé」引用這三個表中的確診比率（每10萬人確診人數）去計算疫苗預防感染COVID-19的有效率（effectiveness），更指使用「輝瑞的簡單疫苗有效率公式」（Pfizer’s simple vaccine effectiveness formula）計算（以下翻譯為中文）︰[16]

$\frac{\big(\text{未接種疫苗確診比率}-\text{已接種三劑疫苗確診比率}\big)}{\text{未接種疫苗確診比率}}\times 100\%$

「The Exposé」推算不同報告及不同年齡組別的結果，大多數為負數，並以此宣稱疫苗無效及降低接種者的免疫力。

不過，「The Exposé」並無提及報告中每個數據表均清楚寫明數據未經調整（unadjusted）。報告亦提醒讀者應閱讀表下的註釋，當中提到該表載列數據「不應用作推算疫苗預防感染COVID-19的有效率」。[17]

圖3-5︰（左至右）英國衛生安全局「COVID-19疫苗監察報告」2022年第3星期第38頁、第7星期第44頁及第13星期第45頁。[12-14]

兩組人口數據不宜直接比較

英國衛生安全局在有關表格下的註釋表明，已接種三劑疫苗及未接種疫苗的確診比率數字未經調整，未有考慮兩組數據背後的統計偏差，而且兩組人口很可能有系統性的分別（參考圖3至圖5，報告列出四項因素），並把未接種疫苗的確診數字轉為灰色，以提醒讀者詮釋這項數據時須小心處理。[18]

在2021年11月英國衛生安全局發表的網誌中，同樣明確提到不應直接比較已接種及未接種疫苗的COVID-19確診比率去判斷疫苗有效性，原因是有關數字會受疫苗以外的因素影響。

該篇網誌提到有數項重要因素或會令未接種疫苗者的確診比率較低，例如︰

  • 已接種疫苗者可能較關注健康，因此較傾向接受COVID-19檢測，從而出現更多確診個案；
  • 很多人基於其年齡、職業、家庭環境或自身健康等因素而率先接種疫苗，這些人本身感染COVID-19的風險較高；
  • 完全接種疫苗的人跟未接種疫苗的人或會有不同行為模式，特別是在社交方面，以致暴露在COVID-19風險的水平有別；
  • 未接種疫苗者有較大機會在報告相關時段之前一段時間已經感染，從而獲得免疫力，以致後來的感染個案比率較低。

英國衛生安全局表示，該局發表就疫苗有效性的分析全部採用檢測陰性個案作為對照組，以調整兩個組別行為模式不同帶來的誤差，在推算時也會控制包括地理、時段、種族、臨床風險等重要因素。[19]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網站上簡介如何判斷流感疫苗有效性的網頁提到，不少流感疫苗評估計劃均以檢測陰性個案作為對照組，這個方法有助降低因求醫行為所引致的選擇偏差（selection bias）。

該網頁亦解釋了隨機對照實驗（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 RCTs）與觀察研究（observational studies）的分別，後者較容易受不同因素影響，因此在推算疫苗有效率時需要就更多調整，其結果較難詮釋。[20]

忽略報告其他數據

部分COVID-19感染者或因沒有病徵或病徵輕微而沒有檢測，但情況嚴重至要住院甚至死亡的話會有較完整記錄，行為傾向的分別影響便會較小。

英國衛生安全局的網誌提到，COVID-19的住院及死亡數據受以上因素產生的偏差小得多，原因包括相關測試更為完備，以及比較嚴重後果的數據更加可靠，但嚴謹的數據分析仍然可靠得多。[21]

「The Exposé」引用三份報告同一項數據時，均只引用了英國衛生安全局指出不宜直接比較的確診比率，卻忽略了同一數據表中已接種三劑疫苗和未接種疫苗者的住院及死亡比率。對比三份報告中這72組數據，絕大多數均為未接種疫苗組別的住院或死亡比率較高，其中年長組別的死亡率差別最為顯著（見圖3至圖5）。[22]

此外，英國衛生安全局這三份報告均有推算疫苗有效率。三份報告的摘要均提到，跟Delta變種病毒相比，疫苗預防Omicron變種病毒的有症狀感染的有效率較低，而且隨時間迅速下降，但預防住院的保護仍維持高水平，特別是在接種三劑疫苗後。[23]

由此可見，「The Exposé」引用三份報告時，忽略了報告中其他數據，包括同一數據表中的住院和死亡比率、當局推算的疫苗有效率，而這些數據均與「The Exposé」宣稱「疫苗無效並降低接種者免疫力」的說法不符。

結論

「The Exposé」文章宣稱英國官方數據顯示接種疫苗無效及降低接種者免疫力，雖然引用的數字來自英國衛生安全局報告，然而未有提及該份報告明確指出有關數字不宜直接比較來推算疫苗有效率，該局亦於一篇網誌解釋了原因，以及在推算疫苗有效率時所用的方法。

「The Exposé」引用的數據明顯忽略了同一數據表中的住院和死亡比率，這些數字顯示未接種疫苗者的住院和死亡比率較高，與「The Exposé」的說法不符。而且有關報告均提到雖然疫苗預防症狀的有效率下降，但預防住院的保護仍維持高水平。

綜合以上資料，「The Exposé」引用數據時未有提及數據限制，而且忽略有關報告中與其說法不符的數據，宣稱「英國官方數據顯示接種疫苗無效及降低接種者免疫力」的說法錯誤。

資料來源

  1. Facebook用戶「Suarong Su」帖文
  2. Telegram頻道「地球正義聯盟～資料館」訊息
  3. Official Government data shows the Triple Vaccinated have suffered 80% Immune System Degradation as Vaccine Effectiveness falls to MINUS-391%; suggesting they are developing a new form of Acquired Immunodeficiency Syndrome (The Exposé) Wayback Machine備份網頁
  4. England data misrepresented in false claims linking deaths to Covid-19 shots (AFP)
  5. Many more than 3,000 people have died of Covid-19 (Full Fact)
  6. Article misleads on dangers of omicron variant using UK virus and vaccination data (PolitiFact)
  7. Fact check: Pfizer, Moderna vaccines don't pose 'any obvious safety signals' in pregnancy, study found (USA Today)
  8. Reviews of articles from: The Exposé (Health Feedback)
  9. Fact Check-UK data does not show COVID-19 vaccination increases chance of death from virus (Reuters)
  10. 網站曲解加拿大確診者數據，錯誤推論接種疫苗免疫力較弱（事實查核實驗室）
  11. COVID-19 vaccine weekly surveillance reports (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
  12. COVID-19 vaccine surveillance report - Week 3 (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
  13. COVID-19 vaccine surveillance report - Week 7 (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
  14. COVID-19 vaccine surveillance report - Week 13 (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
  15. 分別來自[12]表12（第38頁）、[13]表13（第44頁）及[14]表14（第45頁）。
  16. 見[3]，公式原文為「Unvaccinated Case Rate – Vaccinated Case Rate / Unvaccinated Case Rate x 100」，分子的部分漏了括號。
  17. 參考[15]，三個數據表下方的註1均提到「Comparing case rates among vaccinated and unvaccinated populations should not be used to estimate vaccine effectiveness against COVID-19 infection.」。
  18. 參考[17]，三個數據表下方的註1均提到「The case rates in the vaccinated and unvaccinated populations are unadjusted crude rates that do not take into account underlying statistical biases in the data and there are likely to be systematic differences between these 2 population groups.」，註2亦表示「Unadjusted case rates among persons vaccinated have been formatted in grey to further emphasise the caution to be employed when interpreting these data.」。
  19. Transparency and data – UKHSA's vaccines report (UK Health Security Agency)，參考小標題為「Case rates in vaccinated versus unvaccinated people」的一段。
  20. How Flu Vaccine Effectiveness and Efficacy are Measured (CDC)，見「What factors can affect the results of flu vaccine efficacy and effectiveness studies?」一題答案中「Study Design Factors」的部分、「How do we measure how well flu vaccines work?」以及「Can you describe biases that should be considered in observational studies measuring vaccine effectiveness?」兩條問題的答案。
  21. 見[19]中小標題為「What data should we be looking at?」的一段，《新英格蘭醫學雜誌》（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一篇評論亦提到類似觀點（Although generalizability beyond that population cannot be assessed with the study data alone, severe medical outcomes (e.g., hospitalization and ICU admission) are considered to be less sensitive to differences in care seeking.）。
  22. 見[15]，亦可參考圖3至圖5。三份報告中各有8個年齡組別的住院、確診後28日內死亡和確診後60日內死亡數據，總共72組數據作對比（已接種三劑疫苗和未接種疫苗），當中僅有3組同為0.0（每10萬人計），分別是第7周報告18歲以下的28日內死亡率、第13周報告18歲以下的28日和60日內死亡率；以及1組已接種疫苗組別較高（第13周18至29歲組別的28日內死亡率，已接種三劑疫苗組別為0.1（每10萬人計），輕微高於未接種疫苗組別的0.0（每10萬人計）。
  23. 見[12-14]第3頁。